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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燒之後的商止仍躺在床上不省人事, 他身邊的兩個人已經在無休無止地抨擊謝家了。
裴元珩厭惡謝家是恨屋及烏，他心眼兒比針尖還要小，凡是跟裴元璽有關的人他都恨不得炸死了事, 就連他自己這個皇子身份都讓裴元珩覺得無比惡心。這輩子投胎成裴元璽的兄弟，算是他上輩子陰人太多糟的報應。
而譚鎮憎惡謝家完全是有理有據，他這輩子決定誓死追隨的只有他們家將軍, 可憐他們將軍平白無故被謝家給害了, 還背負罵名，謝家上下都該死！都死絕了才好！
兩個人罵得一個比一個起勁, 一句比一句惡毒，章老爺子在旁邊聽著眉頭越皺越厲害, 但是看在兩個人正在興頭上，他就沒吱聲，不過表情也是一言難盡。也不知道等了多久, 章老爺子才嘆了一口氣，幽幽地道：“二位若是說夠了不妨小點聲吧，商大人似乎睡得不安穩。”
裴元珩一頓，趕緊低頭，發現商止動了兩下卻是有要醒來的跡象。
他趕緊輕輕拍了拍商止胸口，等了片刻，商止又安靜了下來。
裴元珩也消停了下來，那頭譚鎮還在嘟囔。裴元珩顧忌著商止的病情，沒有應聲, 二人遂默契地起身去了院中。出來後本想繼續辱罵謝家跟裴元璽來著, 但是主人家的小孩兒也悄悄貓了過來, 兩人總不好當著小孩兒的面說粗話，一時也止住了話頭。
這戶的人家姓方, 家主方老漢有個小孫女兒，如今才三歲，生得乖巧可愛，適才聽家裏人叫她阿鸞，名字也好聽。之前裴元珩他們過來留宿時這小家夥還不敢出面，如今人住進來之後她反而膽子大些了，彎著腰躲在門框後頭暗中觀察。
她自以為隱蔽，卻瞞不過這兩個耳聰目明的。裴元珩覺得有趣，從腰上解下了一個玉佩，故意吊在空中晃悠。
瑩潤的玉佩泛著好看的光澤，下面的流蘇輕輕搖曳著，似有光華流轉，門後的小孩兒張著嘴，竟看呆了。
“過來。”裴元珩招了招手。
阿鸞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跨過門檻邁著小碎步走過來，期期艾艾地站在裴元珩跟前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玉佩下面的長流蘇，好漂亮啊，真想摸一摸。
“好看嗎？”裴元珩故意晃了晃。
阿鸞認真地點了點小腦袋，頭上的兩個小啾啾也跟著動了動。
“真乖。”裴元珩將玉佩給了她，還貼心地系在她腰間。商止在城外也收留了不少這麽大的孩子，不過裴元珩擔心這些人跟自己扯上關系不好，所以幾乎沒有去看過。那些孩子在商止的影響下對他死心塌地，但是裴元珩卻覺得有些虧心，畢竟自己一開始收留他們只是為了收集情報、順便開個作坊賺點零花錢而已。
阿鸞蹙著小眉頭，很有些手足無措，她爹娘不讓她收外人的東西，雖然這個流蘇確實很好看。小手撥動了兩下玉佩上的流蘇後，阿鸞在糾結該怎麽還給對方。
裴元珩卻道：“這是見面禮，收著吧，反正也不值錢。回頭你幫我多照顧裏面那個哥哥就好了，也可算作你的回禮。”
“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哥哥的！”小孩兒好忽悠，聽著這東西不值錢立馬沒了壓力，沖著裴元珩保證之後，立馬高高興興地跑回去照顧商止了。
譚鎮看得稀奇，他這些日子跟在裴元珩身邊，每日看他要麽陰晴不定，要麽喜怒無常，怎麽瞧都不像是個正常人，沒想到對待小孩兒反而比對待成人多了這麽多的耐心。
阿鸞看不懂這枚玉佩的價值，可方老漢不至於一點不知情，他家裏雖然不富裕，但也在街上看到富人戴過玉佩，隨便拿出一個來都能夠抵他們家半年乃至一年的開銷了。況且在此之前，裴元珩已經給過他們一筆錢了，做人總不能太貪心。
他連忙又哄著孩子將東西取下還給裴元珩，裴元珩沒要：“我等寄宿在這裏本就失禮，這些便當做是過夜費吧，況且一個玉佩而已也不值多少錢。”
他們過來時沒有“過所”，不能證明身份，自然也不能通過水路關津。劉老漢肯收留他們已經是擔了極大的風險，裴元珩也不好讓人家一直吃虧。
裴元珩堅持不收，劉老漢也知道這位出身富貴的公子大抵是不缺這些物件的。這一屋子的人穿著都不差，就連那位老人家身上的料子都不似尋常，這樣的人家確實不在乎這點東西。劉老漢又將玉佩給了自家小孫女，等到晚飯時狠了狠心，將家裏唯二兩只老母雞殺掉了一只燉湯，給幾位貴人補身子。
阿鸞也分到了一碗，快活地圍在裴元珩身邊享受雞湯。
家裏來了人可真好，還能吃到好吃的，如果可以，她希望這個好看的哥哥可以一直留在自己家。小孩子哪裏知道那麽多呢？只是下意識親近長得最好看的那一個。
翌日一早，商止才幽幽醒轉醒，不過身子依舊虛弱都說不了幾句話，全然沒有平日裏端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卻下手果決的精神氣了。
裴元珩還惦記著郎中的話，生怕給商止養死了。她在身上找了一圈最後只發現了一把佩刀，上面鑲嵌著幾顆寶石，進城當掉應該能賣不少錢，得了錢還能買點補藥給商止補身子。
昨兒聽劉老漢提到，他們如今處於宿州的靈璧縣境內，此處是城東的橋頭村，再往西走四裏路便是縣城。
譚鎮聽裴元珩要入城，便說在宿州這邊認識一位軍醫，也是從前在軍營裏面被貶到這兒來了。
“那位軍醫可信麽？”
“可信，都是過命的兄弟了。”譚鎮那位兄弟也對謝家恨之入骨，應該跟晉王很有話聊。
裴元珩點頭：“行，先去換點錢，再想法子混進城找他吧。”
裴元珩身上還有點值錢的東西，譚鎮卻一點兒都掏不出來了，章言見此也從袖口處取出一串佛珠：“勞煩王爺也將這珠子當了吧。”
他總不能一直讓晉王出錢。
譚鎮伸頭一看：“這佛珠品相上佳，應該值不少錢，沒想到你還信佛啊？”
章言道：“年歲大了，圖個心安。”
譚鎮跟著道：“希望這玩意兒能有靈，能保佑咱們逢兇化吉。”
註定要賣出去的東西，能保佑什麽？裴元珩一把接過，隨意揣進兜裏，他們現在落難了，甭是佛教的還是道教的，只要能換回銀子來都是好東西。裴元珩讓章言留下來照顧商止，自己則帶譚鎮出門碰運氣，看看能否找人先騙個過所進城再說。
結果出門沒多久，便在路邊碰到個算命先生，譚鎮非要去算一卦，裴元珩雖無語，卻也只能縱容。抽簽若有用，便不需努力了，裴元珩長這麽大就沒抽過簽，他從來不信這種無聊的東西。
譚鎮卻很感興趣地搖了兩下，沒多久便出了一支簽，只見上面赫然寫著“時至自然逢貴助，銀墻鐵壁好安居”。
算命的湊過來，笑著恭喜：“這可是上上簽，您要遇貴人了，自此之後事業都會跟著水漲船高。”
“借你吉言。”譚鎮哼了哼小調，心情不錯地將簽文揣進兜裏，轉身沖著裴元珩道：“您要不也試試，我看這解簽人說得還挺準的。”
“就因為它是上上簽就準了？”裴元珩冷笑一聲，隨手搖了一下。
封建迷信罷了，誰還真把這個當一回事？
譚鎮笑嘻嘻地將簽子拿起來，看了一眼之後笑容逐漸消失，變得默默不語。
裴元珩拿過一看，簽文是：“衰木逢春少，孤舟遇大風，動身無所托，百事不亨。”
裴元珩：“……”
呵，譚鎮的就是好簽，到他這兒就是時運不佳，行事坎坷，憑什麽？
三人許久不言，終究還是譚鎮訕笑著道：“許是今日手氣不好，不能說明什麽，咱們還是早點行路吧。”
算命先生也被裴元珩的臉色給嚇到了，忙道：“多半是的，又許是今日方位不旺公子，改明兒再抽定是好簽。”
這支簽的錢他寧願不要了還不行麽？
裴元珩運了運氣，他偏不信這個邪，面無表情地丟掉簽子，繼續開始搖。
掉出來另一支，上面寫著：“十二金牌速召回，奸雄設計幾時灰。”
再丟，繼續搖：“只是本家人著力，好心人被小人欺。”
再丟，繼續：“知人知面不知心，枉使良謀費盡心。”
再丟……
譚鎮望著地上的一堆下下簽，無比後悔自己方才哄著晉王來抽簽，也不知這位今日是什麽鬼運氣，怎麽總抽到犯小人、事不順的簽？也忒倒黴了，自己跟在晉王身邊，該不會也被影響了運勢吧？他想要阻止，但看著晉王臉色越來越陰，都不好意思說出口，畢竟他可是抽中上上簽的人。
好在過了許久，裴元珩終於抽到了一支，上書“從今再整一番新，自是春風永協吉。”
似是絕處逢生、化險為夷的簽文，也算是上簽了。
譚鎮不信佛，也暗念了一句“阿彌陀佛”，這下總算能收手了。
裴元珩果然停了手，略帶鄙夷地打量著手裏的上簽：“不過如此。”
什麽下下簽，都是虛妄，命運最終不還是掌握在他自己手裏？
譚鎮再不敢耽誤，連忙付了錢將晉王給拉走了，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，他一定不會再往這邊伸頭。
算命的白得了一筆錢也沒覺得虧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簽文後發現，他所有的下下簽都被方才那位俊朗公子給抽了個遍，最後興許實在沒得抽了才抽到一支還算不錯的：“這都什麽運道啊……”
譚鎮不知道晉王是不是惦記上了這件事，總之，為了打消他的負面情緒，譚鎮幾乎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。大概是他運氣真的不錯，還真被他找到了兩個身形跟他們相似卻又傻乎乎的小商賈，哄著他們騙到了兩份過所。
一切順利，譚鎮看向對方：“看吧，那所謂的下下簽都是假的。”
裴元珩若無其事：“我自然知道。”
他的運道怎麽可能會差？
兩人靠著過所進了城，順利當掉了佩刀跟佛珠。他們急著用錢，所以被人壓了低價，不過裴元珩已經懶得計較這麽多了，確認這筆錢足夠花銷之後便趕緊又帶著譚鎮去了醫館買了參藥。
辦妥之後，裴元珩才跟著譚鎮幾番打聽，找到那位軍醫。只是不巧，那人今日不在。
潭鎮信任這人，留下自己的姓名，約著他明日在城門處碰面。人今日不在沒關系，確認了住處即可。潭鎮與裴元珩也沒指望今兒一天就能將所有的事辦妥，商止還要養身體，啟程的事情緩兩日再說。
二人出城之後，將過所還給那兩個小商賈。裴元珩留下自己的信物，許諾他們來日進京可以憑借此物去城外的作坊找他，他可以替他們引薦客源。
兩個小商賈迷迷糊糊地接過了信物，目送著裴元珩離開。
等到看不見人影時，其中一個矮個子才道：“我說什麽來著，他們肯定是有苦衷，絕對不是故意騙咱們的過所，你偏不信。”
高個子雖然不服氣，但是這兩人信守承諾將過所還給他們也是事實，便沒再抱怨了。
今日諸事順利，裴元珩回到村中心情也還不錯。但是這份不錯在他們聽到劉老漢家的哭聲時便戛然而止。
院子裏一片狼藉，章言被打得倒在地上，劉婆子抱著一臉血的小孫女，哭得險些斷氣：“我的阿鸞，你要是出了事我該怎麽活？！”
阿鸞沒有絲毫反應，兩只手靜靜地垂在身側。
裴元珩僵硬地盯著這一幕，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。
譚鎮也錯愕不已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章言捂著胸口站了起來，氣喘籲籲：“有幾個鄉紳闖進想強占劉家的田塊，劉家的人奮起反抗都被打傷帶走了，商止過去勸架也波及。我沒看住阿鸞，她跑過去阻止，被那些喪盡天良的搶了玉佩打傷了臉，踹暈了過去。”
譚鎮隨即轉向一言不發的晉王，他感覺晉王已經要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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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譚鎮憎惡謝家完全是有理有據，他這輩子決定誓死追隨的只有他們家將軍, 可憐他們將軍平白無故被謝家給害了, 還背負罵名，謝家上下都該死！都死絕了才好！
兩個人罵得一個比一個起勁, 一句比一句惡毒，章老爺子在旁邊聽著眉頭越皺越厲害, 但是看在兩個人正在興頭上，他就沒吱聲，不過表情也是一言難盡。也不知道等了多久, 章老爺子才嘆了一口氣，幽幽地道：“二位若是說夠了不妨小點聲吧，商大人似乎睡得不安穩。”
裴元珩一頓，趕緊低頭，發現商止動了兩下卻是有要醒來的跡象。
他趕緊輕輕拍了拍商止胸口，等了片刻，商止又安靜了下來。
裴元珩也消停了下來，那頭譚鎮還在嘟囔。裴元珩顧忌著商止的病情，沒有應聲, 二人遂默契地起身去了院中。出來後本想繼續辱罵謝家跟裴元璽來著, 但是主人家的小孩兒也悄悄貓了過來, 兩人總不好當著小孩兒的面說粗話，一時也止住了話頭。
這戶的人家姓方, 家主方老漢有個小孫女兒，如今才三歲，生得乖巧可愛，適才聽家裏人叫她阿鸞，名字也好聽。之前裴元珩他們過來留宿時這小家夥還不敢出面，如今人住進來之後她反而膽子大些了，彎著腰躲在門框後頭暗中觀察。
她自以為隱蔽，卻瞞不過這兩個耳聰目明的。裴元珩覺得有趣，從腰上解下了一個玉佩，故意吊在空中晃悠。
瑩潤的玉佩泛著好看的光澤，下面的流蘇輕輕搖曳著，似有光華流轉，門後的小孩兒張著嘴，竟看呆了。
“過來。”裴元珩招了招手。
阿鸞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跨過門檻邁著小碎步走過來，期期艾艾地站在裴元珩跟前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玉佩下面的長流蘇，好漂亮啊，真想摸一摸。
“好看嗎？”裴元珩故意晃了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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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乖。”裴元珩將玉佩給了她，還貼心地系在她腰間。商止在城外也收留了不少這麽大的孩子，不過裴元珩擔心這些人跟自己扯上關系不好，所以幾乎沒有去看過。那些孩子在商止的影響下對他死心塌地，但是裴元珩卻覺得有些虧心，畢竟自己一開始收留他們只是為了收集情報、順便開個作坊賺點零花錢而已。
阿鸞蹙著小眉頭，很有些手足無措，她爹娘不讓她收外人的東西，雖然這個流蘇確實很好看。小手撥動了兩下玉佩上的流蘇後，阿鸞在糾結該怎麽還給對方。
裴元珩卻道：“這是見面禮，收著吧，反正也不值錢。回頭你幫我多照顧裏面那個哥哥就好了，也可算作你的回禮。”
“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哥哥的！”小孩兒好忽悠，聽著這東西不值錢立馬沒了壓力，沖著裴元珩保證之後，立馬高高興興地跑回去照顧商止了。
譚鎮看得稀奇，他這些日子跟在裴元珩身邊，每日看他要麽陰晴不定，要麽喜怒無常，怎麽瞧都不像是個正常人，沒想到對待小孩兒反而比對待成人多了這麽多的耐心。
阿鸞看不懂這枚玉佩的價值，可方老漢不至於一點不知情，他家裏雖然不富裕，但也在街上看到富人戴過玉佩，隨便拿出一個來都能夠抵他們家半年乃至一年的開銷了。況且在此之前，裴元珩已經給過他們一筆錢了，做人總不能太貪心。
他連忙又哄著孩子將東西取下還給裴元珩，裴元珩沒要：“我等寄宿在這裏本就失禮，這些便當做是過夜費吧，況且一個玉佩而已也不值多少錢。”
他們過來時沒有“過所”，不能證明身份，自然也不能通過水路關津。劉老漢肯收留他們已經是擔了極大的風險，裴元珩也不好讓人家一直吃虧。
裴元珩堅持不收，劉老漢也知道這位出身富貴的公子大抵是不缺這些物件的。這一屋子的人穿著都不差，就連那位老人家身上的料子都不似尋常，這樣的人家確實不在乎這點東西。劉老漢又將玉佩給了自家小孫女，等到晚飯時狠了狠心，將家裏唯二兩只老母雞殺掉了一只燉湯，給幾位貴人補身子。
阿鸞也分到了一碗，快活地圍在裴元珩身邊享受雞湯。
家裏來了人可真好，還能吃到好吃的，如果可以，她希望這個好看的哥哥可以一直留在自己家。小孩子哪裏知道那麽多呢？只是下意識親近長得最好看的那一個。
翌日一早，商止才幽幽醒轉醒，不過身子依舊虛弱都說不了幾句話，全然沒有平日裏端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卻下手果決的精神氣了。
裴元珩還惦記著郎中的話，生怕給商止養死了。她在身上找了一圈最後只發現了一把佩刀，上面鑲嵌著幾顆寶石，進城當掉應該能賣不少錢，得了錢還能買點補藥給商止補身子。
昨兒聽劉老漢提到，他們如今處於宿州的靈璧縣境內，此處是城東的橋頭村，再往西走四裏路便是縣城。
譚鎮聽裴元珩要入城，便說在宿州這邊認識一位軍醫，也是從前在軍營裏面被貶到這兒來了。
“那位軍醫可信麽？”
“可信，都是過命的兄弟了。”譚鎮那位兄弟也對謝家恨之入骨，應該跟晉王很有話聊。
裴元珩點頭：“行，先去換點錢，再想法子混進城找他吧。”
裴元珩身上還有點值錢的東西，譚鎮卻一點兒都掏不出來了，章言見此也從袖口處取出一串佛珠：“勞煩王爺也將這珠子當了吧。”
他總不能一直讓晉王出錢。
譚鎮伸頭一看：“這佛珠品相上佳，應該值不少錢，沒想到你還信佛啊？”
章言道：“年歲大了，圖個心安。”
譚鎮跟著道：“希望這玩意兒能有靈，能保佑咱們逢兇化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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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果出門沒多久，便在路邊碰到個算命先生，譚鎮非要去算一卦，裴元珩雖無語，卻也只能縱容。抽簽若有用，便不需努力了，裴元珩長這麽大就沒抽過簽，他從來不信這種無聊的東西。
譚鎮卻很感興趣地搖了兩下，沒多久便出了一支簽，只見上面赫然寫著“時至自然逢貴助，銀墻鐵壁好安居”。
算命的湊過來，笑著恭喜：“這可是上上簽，您要遇貴人了，自此之後事業都會跟著水漲船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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譚鎮笑嘻嘻地將簽子拿起來，看了一眼之後笑容逐漸消失，變得默默不語。
裴元珩拿過一看，簽文是：“衰木逢春少，孤舟遇大風，動身無所托，百事不亨。”
裴元珩：“……”
呵，譚鎮的就是好簽，到他這兒就是時運不佳，行事坎坷，憑什麽？
三人許久不言，終究還是譚鎮訕笑著道：“許是今日手氣不好，不能說明什麽，咱們還是早點行路吧。”
算命先生也被裴元珩的臉色給嚇到了，忙道：“多半是的，又許是今日方位不旺公子，改明兒再抽定是好簽。”
這支簽的錢他寧願不要了還不行麽？
裴元珩運了運氣，他偏不信這個邪，面無表情地丟掉簽子，繼續開始搖。
掉出來另一支，上面寫著：“十二金牌速召回，奸雄設計幾時灰。”
再丟，繼續搖：“只是本家人著力，好心人被小人欺。”
再丟，繼續：“知人知面不知心，枉使良謀費盡心。”
再丟……
譚鎮望著地上的一堆下下簽，無比後悔自己方才哄著晉王來抽簽，也不知這位今日是什麽鬼運氣，怎麽總抽到犯小人、事不順的簽？也忒倒黴了，自己跟在晉王身邊，該不會也被影響了運勢吧？他想要阻止，但看著晉王臉色越來越陰，都不好意思說出口，畢竟他可是抽中上上簽的人。
好在過了許久，裴元珩終於抽到了一支，上書“從今再整一番新，自是春風永協吉。”
似是絕處逢生、化險為夷的簽文，也算是上簽了。
譚鎮不信佛，也暗念了一句“阿彌陀佛”，這下總算能收手了。
裴元珩果然停了手，略帶鄙夷地打量著手裏的上簽：“不過如此。”
什麽下下簽，都是虛妄，命運最終不還是掌握在他自己手裏？
譚鎮再不敢耽誤，連忙付了錢將晉王給拉走了，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，他一定不會再往這邊伸頭。
算命的白得了一筆錢也沒覺得虧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簽文後發現，他所有的下下簽都被方才那位俊朗公子給抽了個遍，最後興許實在沒得抽了才抽到一支還算不錯的：“這都什麽運道啊……”
譚鎮不知道晉王是不是惦記上了這件事，總之，為了打消他的負面情緒，譚鎮幾乎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。大概是他運氣真的不錯，還真被他找到了兩個身形跟他們相似卻又傻乎乎的小商賈，哄著他們騙到了兩份過所。
一切順利，譚鎮看向對方：“看吧，那所謂的下下簽都是假的。”
裴元珩若無其事：“我自然知道。”
他的運道怎麽可能會差？
兩人靠著過所進了城，順利當掉了佩刀跟佛珠。他們急著用錢，所以被人壓了低價，不過裴元珩已經懶得計較這麽多了，確認這筆錢足夠花銷之後便趕緊又帶著譚鎮去了醫館買了參藥。
辦妥之後，裴元珩才跟著譚鎮幾番打聽，找到那位軍醫。只是不巧，那人今日不在。
潭鎮信任這人，留下自己的姓名，約著他明日在城門處碰面。人今日不在沒關系，確認了住處即可。潭鎮與裴元珩也沒指望今兒一天就能將所有的事辦妥，商止還要養身體，啟程的事情緩兩日再說。
二人出城之後，將過所還給那兩個小商賈。裴元珩留下自己的信物，許諾他們來日進京可以憑借此物去城外的作坊找他，他可以替他們引薦客源。
兩個小商賈迷迷糊糊地接過了信物，目送著裴元珩離開。
等到看不見人影時，其中一個矮個子才道：“我說什麽來著，他們肯定是有苦衷，絕對不是故意騙咱們的過所，你偏不信。”
高個子雖然不服氣，但是這兩人信守承諾將過所還給他們也是事實，便沒再抱怨了。
今日諸事順利，裴元珩回到村中心情也還不錯。但是這份不錯在他們聽到劉老漢家的哭聲時便戛然而止。
院子裏一片狼藉，章言被打得倒在地上，劉婆子抱著一臉血的小孫女，哭得險些斷氣：“我的阿鸞，你要是出了事我該怎麽活？！”
阿鸞沒有絲毫反應，兩只手靜靜地垂在身側。
裴元珩僵硬地盯著這一幕，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。
譚鎮也錯愕不已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章言捂著胸口站了起來，氣喘籲籲：“有幾個鄉紳闖進想強占劉家的田塊，劉家的人奮起反抗都被打傷帶走了，商止過去勸架也波及。我沒看住阿鸞，她跑過去阻止，被那些喪盡天良的搶了玉佩打傷了臉，踹暈了過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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